*R有
[6回]
「兩個小子！終於等到你們啦！」布/爾/希/維/克酒吧的老闆拿著那張包裝簡陋的專輯晃著，上面正印有紅星。
「今晚人不少喔！」老闆又擠著眼笑。
王耀有點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後邊的頭髮，伊凡扯了一下王耀的外套，對著他笑，王耀也回以一個淺淺的微笑，然後他們一起擠入人群中，向舞台前進。
看著他們拿樂器進來，吹口哨叫好的聲音此起彼落，整個場子都是熱烘烘的，這裡的設計非常通俗，雖然是表演的地點，但他並沒有後台，出口只有一個，上台表演的時候是被觀眾簇擁上去，表演結束之後下了台則被眾人攬去出路，跑也跑不掉，一同喝酒聊天，跟歌迷拍照簽名之類的，很能讓人親近表演者跟觀眾，當然如果表演者堅持離開也不是不行的。
試音的時候，伊凡已經有一種澎湃在內心翻騰。
「test 123，test 123。」對著麥克風，重複無意義的詞面，調整每個樂器聲音的平衡。
那一股熱浪是由下往上襲來，伊凡微微側頭去尋王耀，剛好他也在看他，雖然是同站在一個台上，但撐起紅星的兩個點只有王耀還有他自己，他們一起撐起這個舞台，伊凡誰也不看。
地板像是在浮動，有不真切的感覺，王耀覺得自己整身都飄飄然的。
「這首歌，是我們吉他手王耀寫的，希望大家會喜歡。」
聽不見伊凡直接的聲音，是從音響裡聽到的，王耀登時憋住呼吸，他的手心肯定是冒汗的。
當燈光跟旋律一起舞動，王耀的眼睛裡糊成一團，都是汗水和刺眼的光線，可是既使他甚麼也看不見，他還是沒有停止身體的搖擺，伊凡的吉他沉穩地附應著，王耀的腮幫子滑過汗水，從頸子到身體裡，領口都是濕的。
等到這首歌終了，王耀停下來看著黑壓壓的一片。
歡聲雷動。
然後他眼裡，王耀竟然有了淚。
霓虹閃爍，在那之間他看見伊凡，正唱著歌，其實王耀更覺得他這樣子奇怪，表演這麼多次，今天這次看著伊凡的背影站在主唱的位置，竟然是自己要看著他，王耀抹掉眼角的汗水或是那一點感動的淚，清楚地看著伊凡。
好像那對眼睛正看著王耀笑一般，謝謝你，王耀偷偷想。
突然地，王耀愣著。
正奇怪吉他的音怎麼還沒出來，伊凡回頭看了王耀一眼，對方正茫然然地不知道看著哪裡，這一驚，才急忙拿起吉他刷弦。
回過頭嘴湊著麥克風，伊凡小小地笑了，王耀發呆的樣子，驚慌的樣子，初見王耀就是慘綠少年氣質，臉白的跟甚麼一樣，現在卻風姿卓越，不若一些好強而熱烈的搖擺，王耀的每個動作都很漂亮，簡直跟他本人一樣的氣質，跟這裡每個人一樣，伊凡知道王耀也是氣血上湧，這樣看起來才健康，好似臉頰抹了胭脂粉。
伊凡也附和上去，低吟的，高亢的，他眨眼，下面的人跟著為之瘋狂，伸出雙手打著節拍，然後全場都是節奏性的拍手聲。
連著最後的安可曲結束之後，王耀把樂器收拾進硬盒裡放好，人們擠在台前，王耀走下去的時候沒得選，見到誰手伸過來就握，還有簽名。
「不好意思！讓讓！」像獅吼般的大嗓門，酒吧老闆手上的圓托盤舉著老高，上面放著五瓶啤酒，往王耀他們這個方向來。
「恭喜你們。」老闆示意團員每個人各拿一瓶。
「各位——」讓大家像這個中心點注意，老闆手上也拿著一個酒瓶，然後高高舉起。
「敬紅星！」
大家一同復誦一遍，接著仰頭大口喝酒，到處都是笑聲。
就連王耀也停留下來，有點像是酬賓一樣，可能是因為酒精，也可能是因為氣氛，他也與人說笑，明顯多話起來，跟著要求合照的人照相，碰撞陌生人的酒瓶。
等到王耀開始去尋伊凡的時候，見到他跟兩個女孩子聊得正開心，王耀看了眼睛便移不開，當他怪笑自己怎麼了想湊上去問伊凡是不是要走的時候，隔著一群人，伊凡摟著兩個女孩向酒吧外面走去，就像是團裡鼓手和貝斯手常做的事一樣。
可能是因為空腹喝酒，王耀頓時整個人難受起來，他過去角落背上自己的吉他，途中禮貌性拒絕想要與自己接觸的歌迷，把空酒瓶放到吧檯上推給老闆。
「王小子，你要走啦！」
王耀頭也不回的推開酒吧的門走了出去。
「王小子——」
拋在腦後，什麼話也聽不進去。
隨便進了一台停在旁邊的計程車（taxi）。
「請問先生要去哪裡？」
這個問題令王耀猶豫一下，回家嗎？一陣極大的排斥從心底浮現，去樂團室好了，對了。
「ＸＸ巷ＸＸＸＸ……」王耀向司機講了地址，對於走路實在有點遠，但其實也不遠，王耀更想的是有個狹小的空間圍著自己。
搭上簡陋的升降梯的時候有點本性的害怕，王耀站上去挺直身體，雙手緊緊捉住吉他箱子的提手，他不去看下面讓它緩緩升起。
在走廊上時都是一片黯的，突然又有點後悔不直接回家了，王耀摸出自己放在口袋裡的鑰匙解鎖，進去室內王耀伸手去摸索天花板上的小黃燈開關，摸著之後才記起燈泡在幾天前壞了還沒換，之前因為有伊凡陪著好像也沒有太大的差別。
把門關上，王耀還是踏著小心的步伐走到比較大的空位，相較於整個室內的黑暗，從上面的小窗透進來薄弱的一點月光算是亮了，他把吉他放在腳邊，王耀扶著牆在地板上坐下來，他沒有任何想去打開硬箱取出吉他的慾望，只是看著好像有甚麼地方空著。
當一端發出急促的腳步聲，自然王耀是聽得清清楚楚的，尤其是這個時候，只是沒有想到會被打開的那道門，是這間。
伊凡好像還喘著氣，看到王耀的時候他鬆了一口氣，但一時無法言語，他該怎麼說，說什麼。
想了半天伊凡還是只擠出這句：「為什麼沒有等我？」
王耀原本一直是沉默的，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特別是伊凡出現在他眼前之後。
「我看到了。」
「你不是帶著兩個女孩走了嗎？」
伊凡乾笑兩聲。
「事實上我只是送她們出去，走了一段路而已。」
「然後回頭就不見你了。」
沒有看著伊凡，王耀的語氣很輕。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又是靜默。
「如果我說是直覺你信嗎？」
下一秒，伊凡可以說上是有點粗魯地用腳把王耀的吉他箱給移開，他俯下身，用跪坐的姿勢湊近王耀，伊凡的鼻息近得連王耀臉上的毛細孔都感覺得到。
「王耀，你是同志嗎？」
突然覺得窘迫還是喘不過氣，王耀沒有答是，也沒有說不是。
伊凡盯著他看，伸手過去把王耀垂下的頭扶正對著自己，即使在這麼暗的地方，他還是覺得王耀的眼睛很明亮。
他吻了上去，貼上王耀的唇，伊凡知道王耀有倒抽一口氣但他不想停，而王耀也沒推開伊凡。
舌頭伸進去碰觸王耀細軟的舌尖。明明只是唾液而已，伊凡卻覺得香甜無比，動作也就更大，不料王耀舌頭一縮，臉別向一邊中斷伊凡繼續。
伊凡的手指輕輕擦過王耀的下頷，摩娑著那個嫩軟的部位。像是敏感，王耀嚥下口水，喉頭明顯地起伏。
像是不介意一樣，王耀別過去沒看伊凡，也想對方應該住手了，當伊凡的手指觸到自己時，王耀發現自己竟然在顫抖，然而伊凡也並未停止，他吻王耀一邊的嘴角，細細地舔舐著，或許也是故意的，伊凡的嘴離開的時候，那邊已經紅腫起來。
王耀看著伊凡，不知道是甚麼表情。伊凡撥開王耀額前的一點髮，用拇指心摸一遍王耀臉上的輪廓，然後手滑到襯衫的衣領解開上面第一顆扣子，湊上去吻王耀的脖子，舌頭濕漉漉地滑過，嘴唇在喉結上吻了一圈，最後停留在鎖骨。
心跳猛烈起來，王耀覺得自己好像有那麼一點呼吸困難，一口氣堵著，伊凡的頭有種毛茸茸的感覺，在自己頸項竄動的時候，王耀反而覺得被撓癢。
但他還是沒推開伊凡，王耀的一雙眼睛就看著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在想什麼。
伊凡從王耀身上離開，錯身過去拉開靠著牆邊的小組合置物櫃，一般來說裡面都放線材的。王耀看著伊凡的手在裡面摸索著感到困惑，最後伊凡拿出一罐像是牙膏包裝的罐子。
回過來他又吻上王耀，另一邊嘴角紅腫得疼，王耀悶哼一聲，並沒有脫去王耀的上衣，伊凡手摸著王耀的下身，解開他的褲頭。不過王耀的褲子實在太緊了，他壓著王耀抵在牆上，含著對方的嘴唇，伊凡一邊急著脫掉王耀的褲子，動作一點都不順暢，還有點好笑。
最後伊凡還是放棄地鬆開王耀的嘴巴，像是半拉的一樣，才扯下對方的褲子，掛在王耀一邊的小腿上。看著伊凡一臉窘困的模樣，而且臉還急著脹紅，王耀覺得自己本來是應該逃開的。
「這是甚麼？」王耀問伊凡手上拿的那罐看起來像牙膏的東西。
「潤滑劑。」伊凡一邊說一邊把蓋頭去掉。
托高王耀的身子，伊凡把潤滑劑的頭對準著凸入進去王耀裡面，瞬間王耀覺得自己後背麻到腦門，擠壓瓶身，一種涼涼的感覺湧進王耀的下身，像是要灌滿他一樣。
可能是覺得夠了，伊凡把潤滑劑抽出去，王耀下意識夾緊股瓣，感覺就是有濕濕的液狀物體要流出去，王耀的肌膚都紅潤起來，象牙色的變成玫瑰色。
伊凡解開自己的褲頭，分開王耀的股瓣將自己的堅挺頂在入口，一手扶在王耀的腰上，其實這樣子會讓王耀不舒服的，伊凡清楚得很——不，他把所有的錯都推給酒精，他迫切地想要得到王耀，尤其是在這一天。
如果王耀有所抵抗的話，或許伊凡就會住手了，他不是沒有期待過，或許王耀有那麼一點喜歡他。
他慢慢進入，這個姿勢可以進入到很深的地方。
「嗯……」王耀的臉看起來很難受，扣緊牙關也只是小小的低吟而已。
自然是知道為什麼，伊凡已經整個沒入，他又湊上去親親王耀的唇，開始抽動起來。
王耀皺著眉頭發出細碎的呻吟聲，他忍著，當伊凡使力頂上去的時候，他才會失控地發出實音。
「嗯啊……嗯……嗯……」
其實伊凡也不想讓王耀發出聲音，他不想在這個沒有隔音效果的小隔間讓別人聽到，可同時在他大力的抽動同時，進入到王耀深處，對方情不自禁發出的聲音又很誘惑伊凡。
兩人的上衣都沒有除下，親密地接觸時，除了肉體碰撞的聲音，還有衣料擦過細小的噪音。
伊凡更靠近王耀，令王耀往上移了些，並有點被抬起似地攬住伊凡的背部，從伊凡的角度他吻上王耀的下頸，與之前不一樣的是，他加快進入的速度，幾乎是整個出來再進入。王耀粗喘著氣，一陣顫抖便在伊凡腹上釋放。
抱緊王耀，伊凡咬著王耀的耳垂。
「我要射在裡面。」
同時他又往王耀體內那個點插入。像是沒力了一樣，王耀閉起眼睛，突然滾熱的液體塞滿整個通道，又是一陣令王耀麻麻的感覺，伊凡像是依戀一樣在裡面磨蹭著，過一會兒才停下來。
「哈啊……」
得到解決之後兩個人好似清醒不少，伊凡還沒完全退出王耀體內，他讓王耀以比較舒服的姿勢往後慢慢靠在牆上，王耀垂著眼皮，眼睫毛細長地掃過，伊凡又湊過去王耀低下的頭，小小的停頓之後，他含住王耀的唇。
王耀舉起手把伊凡推開，沒讓他繼續吻著，伊凡的分身已經完全滑出王耀的體內，穴口流出白濁的液體。伊凡被王耀推開之後看著對方，氣氛尷尬。
現下只有個圍巾是個比較能擦拭的布料，伊凡輕柔地圍巾擦拭王耀流出來的液體，還有周遭噴濺的穢物，正當他想伸手指進去裡面完整地清理裡面殘留的精液，王耀撥開他的手。
「不用了，我回去自己弄。」
縮起腳套上褲子，王耀跪著挺著身子拉好褲子扣起來。
一時反應不過來，伊凡見到王耀好像就要走了，他急忙將自己的褲子穿好。
「我跟你一起走。」伊凡說。
「就像你說的，我是同志。」王耀說。
「這種事也不過就這樣罷了，不用了，我自己會走路。」
王耀連吉他都沒有帶走就離開了。
不是這樣的。伊凡還沒說出口，對方就不見身影了，整個精神頹靡地坐回地上，他的雙手埋進髮裡拉扯著。
錯了，不是這樣的。
王耀只知道自己想要離開。他快速地逃離，回到家之後再也忍不住的衝去廁所間，對著馬桶像是要把胃裡所有的東西都嘔出來一樣，被嗆得難受，王耀一直流淚，然而股間卻還有流洩而出的濕潤感，敲擊著他的腦袋。最後疲累的他斜靠在一邊，王耀伸出一隻手去轉開水龍頭放水。
嘩啦……
騰騰升起的霧氣，就要將王耀吞噬，他極想找個地方完全消失，王耀感到痛苦。
隔天伊凡依舊起得早，燒了開水，對著兩個不一樣的茶杯擺在桌子上，儘管他想王耀是絕不可能出現的，但還是出自一種安慰心理，甚至潛意識強迫自己，替兩個杯子加水。
王耀的吉他被伊凡帶回自己家，靜靜地擺在一旁。沒有聲音的音響，令此刻更顯空虛跟孤寂。
樂團練習的時候，伊凡沒有改變，仍是提前到樂團室，等到兩個團員進來之後王耀才出現，伊凡以為他不會來了，想看到王耀，原本有的伊凡都失去了，想知道王耀見到自己是厭惡還是甚麼，怕他離開紅星。幸好落下心底一顆石頭，王耀出現了。
不過最令人驚訝的反而不是伊凡，而是貝斯手跟鼓手，王耀主動與他們打招呼還聊起天來。伊凡上次同樣把王耀的吉他帶回家，今天也同樣帶過來，自然地王耀去打開他的硬盒，不是沒有看到像是生在自己背後的一對眼睛，王耀告訴自己不要去理會，不要去看，只是跟伊凡淡淡地打了個招呼，也就轉過去了。
伊凡想跟王耀說明白，不過看到對方不再睬理自己，現在也不是個時候，王耀會尷尬嗎？伊凡自己是不會的，比起這種事，更想的是要跟對方說清楚，不要失去王耀。伊凡看著王耀，眼睛都要生火了。
這樣也好，過一陣子就會好了，王耀這樣打算。反正現在就像同事也沒什麼不好的，也沒什麼好感到羞辱的，這是說服自己這樣想的。
「王耀！」
「王耀！」
王耀猛抬起頭，看著其他人。
「你是不是彈錯了。」伊凡這樣看著王耀說，好像對方也一樣平靜。
「抱歉，我沒注意到。」王耀又把頭垂下去，靜靜地凝聽才開始刷弦。
※
這個假日王耀從舊箱子裡拿出以前買的光盤，之前為了整潔跟保存封在箱子裡好段時間，自己家裡的音響也是好久沒響起聲音，畢竟之前都是在伊凡的住處才有這樣享受的興致，平常都只是用MP3檔聽聽就過去了。
也給自己燒了一壺熱水。王耀自己喝的茶比伊凡還要講究一些，從茶的顏色就看得出來。
幾個禮拜過去了，王耀跟伊凡還是同樣的模式，好像也有點習慣了。
不過王耀自己心底清楚，到底不是這個樣子的。有時候會極欲控制自己不要再去看他的背影，到底王耀覺得是自己把自己給毀了。
傷到他了，伊凡反覆地思索就是這個答案。他還不清楚是不是王耀也跟他一樣，至少有過一點喜歡自己。想起那天王耀看著自己的眼神，不像是討厭，沒有甚麼情緒，反而是很困惑的感覺，那個黑色晶亮的眼珠子，伊凡歪著頭想。
去動動百葉窗的捲子讓更多陽光照進來，斜斜地灑在地板上。今天依舊是沒什麼聲音的，王耀當然不可能來的，所以那個音響也沒有流洩的音樂與陽光配合，午後嚐起來應該就猶如蜜糖橘子色一樣，現在卻覺得只啃咬到橘子皮的苦澀。
是應該要做點什麼。
伊凡這樣想，要不然他也就快要給逼急了。為甚麼這麼在乎王耀，這種感覺壓根也說不上來。
就是，見不到會難過。
「王耀。」
「今天練習完，留下來一下，有事跟你討論。」
在王耀彎下去調整混音器的時候，聽到伊凡這樣對自己說，好像王耀自己又麻痺了一陣。
「嗯。」王耀只應了一聲。
等到其他人都離去，只剩下王耀跟伊凡，他們兩個對看著有種奇怪的氛圍。
「我帶你去看一個地方。」伊凡對王耀說。
「吉他就先放在這裡沒關係。」
王耀只是甚麼都沒有說，竟然還跟著伊凡的話做了。這時候覺得空氣好像滯留在一個地方一樣，連點聲音也沒有。王耀看著伊凡鎖上樂團室的門，他把頭轉過一邊不去看伊凡，他們在走廊上走著。
手指間有個溫柔的碰觸，伊凡伸過手去牽，王耀縮手甩掉，心裡想，你這是幹什麼。
最後他們兩個的手又碰在一起，這次伊凡捉得很牢，他們彼此沒有看對方就連走到升降梯上時也是，不過王耀終於不畏懼梯子的震動跟搖晃。
不知道伊凡到底要走到哪裡，王耀見他停在一個黑布蓋著的東西面前，然後把那塊布扯下來——是一輛漆亮的紅色重型摩托車。
王耀忍不住兩隻手貼上去碰。
「你怎麼有錢買這個？」
每個男人都夢想過一台重型摩托車，價值等同女朋友，連王耀也不例外。
「之前工作的時候，貸款買的。」伊凡一邊說一邊從上面掛著的兩頂安全帽，遞一頂給王耀。
「我載你。」
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王耀才把帽子給套上頭。
伊凡坐上去發動車子，引擎發出「轟轟」的聲音，然後伊凡轉過頭示意王耀坐上去。
坐上去之後，伊凡停著沒發動前進，王耀把手放到後面，並沒有預期的出現一個後座把手，他遲疑一下，這樣手要抓哪裡？
伊凡轉過頭拉住王耀的手，放在自己腰上。
「要走了。」
他們先是在小巷裡鑽，王耀想大概這引擎聲整個樓都聽得清清楚楚的，反而有一種得意的快感，也說不上為什麼，最後他們上了大橋，往郊外去。
夜晚的風急急地呼嘯著，整個鼻子都是涼風。慣性令王耀緊靠著著伊凡的後備，雖然自己帶了全罩式的安全帽，髮絲被強勁地吹著仍找著空隙鑽，恍惚間他沒聽清楚，伊凡也戴了全罩的，加上與速度競爭的引擎聲，王耀幾乎沒聽清楚全部的內容。
「這輛車只載過你，沒有別人。」
「一起去看星星。」
現在這個狀況王耀的鼻子不是很靈敏，他嗅到下面河水的氣味，還有伊凡身上的味道，王耀很安心地靠著。他把眼睛閉上，有淚水的味道，或許可能是因為風太刺了，眼睛鼻子都紅通通的。
『加入紅星樂團。』
想起伊凡這麼說過。之後無論是看著他的背影，抑或是伊凡看著王耀自己的背影，那份足以抵抗一切依靠，等到王耀意識到的時候稍嫌晚了一點，伊凡也是一樣的嗎？
王耀也想起了那個夜晚，他們站在布/爾/希/維/克酒吧的舞台上。
『敬紅星——』
然後當下王耀看了看伊凡，覺得很滿足很安心。
那個晚上他們同時也發生了關係，像一夜情一樣，這中間有太多不確定因素了，王耀對伊凡感到困惑，他想要我？還是伊凡並不是醉了，想到這裡，王耀將他推開，不要伊凡再吻自己。
因為王耀覺得自己好像卑微又可悲。
現在又是怎樣呢？王耀只是想要靠著伊凡，或許有那麼可能。
烏黑的天空點綴著幾顆星，還正黯淡著。這座橋長長的，看不見路的盡頭，這部紅色的重型機車穿梭在帶著鵝黃光的路燈下，像跑馬燈似的，每個影子每個亮面打在他們身上，看起來是那麼真實。
王耀纏緊環繞的手，伊凡沒有再說話，只是大概也感覺到了，他們在同一個道路上，正前進著。
前面是山路，離開橋面不再是那麼平坦，伊凡換了排檔一個勁地往上衝，景象開始扭曲，輾過枝葉的聲音雖然細小卻很清晰。風有點冷了，不過好像離天空越來越近，王耀還看不清楚星星的樣子，只知道好像開始絢爛起來。雖然這裡有點顛頗，但伊凡其實是穩穩地正帶著王耀向目標去，令人好奇那是怎樣的風景。
等到王耀再回過神，伊凡已經停下車子。王耀從上面下來，他跟伊凡同時摘掉頭上的安全帽，那一瞬間看著對方，伊凡的眼睛是紫色的，像水一樣會流動似的，突然間好像有了變化。王耀知道但他不確定，伊凡也不確定，當他看著王耀，似乎也沒有那麼殘酷了。
跟著從車子上下來，伊凡早些時候認為自己已經做過最後臉皮的事，現在也沒有甚麼差別。他牽住王耀的手不敢看對方，只是另外往一個偏僻的小徑，這裡很狹隘，剛好能讓人通過的地方走而已。
途中有些斜生出來的樹枝，伊凡將它撥開，步伐沒有停留，像是很熟悉這個地方。手指擦過王耀的指尖，觸到上面的老繭，伊凡是知道的，王耀那麼漂亮的手下面總有著繭，他自己也有，那是在吉他上面磨出來的，但伊凡很喜歡這感覺，他們彼此之間摩娑的感覺，好像有共鳴一樣，他才感覺到王耀。
再下一步，全然就不是枝葉繁茂的樣子，這裡風很大，伊凡提醒王耀小心腳下，然後坐在大石頭上。
上面全是斑斕絢爛的星群，早已經忘記是什麼時候有過這樣的光景，腳底下踏得彷彿就是全世界，下面也是一窗又一窗的星星，城市裡他們很遠，卻也是像星星一樣在閃爍著，有些不怎麼亮，也些卻熾熱著，好像在頭頂上盤旋。
「我很少來這裡。」伊凡說。
「因為當我出現在這裡，就是我難過的時候。」
「伊凡……」
「好久沒聽到你這樣叫我了，王耀。」伊凡靠過去，他們的臉貼著近。
「我是真心的，不是玩玩。」
伊凡的眼臉半垂著，整個人是落寞的影子，王耀心頭一熱。
他的唇主動貼上去，對方大概很驚訝，隨即伊凡的手伸進王耀的指縫間，緊緊地扣牢。
How would you know it
你如何知道
You're the same when you're living
當你們存在，你們是相同的
I don't know it
我不了解
It won't be this
我不了解這樣
像是又響起這個旋律，潮濕而寒冷的晚上，他在有腐敗味的巷子裡，那個有著特別髮色，說不上金還是白的俄／羅／斯男人。
伊凡與王耀緊緊挨著，說起來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晚風吹著有點刺，可就這樣待著好像也很好。伊凡捉著王耀的手玩，面著手掌在上面畫圈。
「王耀，我很珍惜。」伊凡放開王耀的時候這樣說。
王耀的手指擦過伊凡的眼皮子。
「這不是紫色的隱形眼鏡吧。」
他勾勾嘴角。
「的確不是。」
「看了是不是很奇怪，耀什麼時候發現的？」
對方靜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那個晚上，你靠我很近的時候……見到的。」
「很漂亮呢，其實。」
太暗了，伊凡他看不清王耀此刻的表情。
「對不起，那天我……耀，對不起，我覺得你一定討厭我了。」
「我是討厭你了。」
聽到王耀這句話，伊凡頓時覺得手心冒的汗更加明顯。
「現在喜歡多一點。」
反身過去抱著王耀，伊凡把頭埋進王耀的頸項裡，他嗅到王耀特有的味道，鼻頭觸到王耀的肌膚。
「耀，什麼時候喜歡過我？」沉悶著，朦朧的聲音。
是從鼓聲，還是吉他聲，還是歌聲。
還是那個時候你說一起組紅星。
是你的面容，還是你的背影。
王耀沒有回答。
「這裡的星星多美，以後應該還要常常來。」
「一定。」
「而且是跟你。」伊凡應著。
Just wanna know, how far to live on
只是想知道，那是多遠的所在
Just wanna know, how far to live on
只是想知道，那是多遠的所在
伊凡眼見的位置看不到，王耀把手伸向天空，像小孩子一樣做個抓星星的手勢，然後手再貼上伊凡的背，對方可能以為這是個回報。
不，王耀心想，你就是我的。
回程的時候估計已經是深夜，連大馬路上都很少見到車輛。伊凡像是來了興致一樣，王耀在背後都可以聽見伊凡哼著小調，他也附上去，雖然王耀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唱歌的料，甚至是個聲樂音癡，不過那是因為現在他沒有吉他。這一切都太舒暢了，那些星星在天空中，由多變少，然後天空的顏色漸漸淡了，雲朵的形狀愈發地明顯。
那份痛苦抽離的很快，王耀此時也肯定自己絕對是陷下去了。
車子駛到伊凡的公寓樓下放著，途中還聽見有人打開窗子對著這個時刻的引擎噪音大叫：安靜點！令王耀感到怪不好意思的。
停放好之後，王耀把帽子遞還給伊凡，才突然想到。
「不是沒載過別人，怎麼有兩頂安全帽？」雖然王耀不是真的刻意質問。
伊凡撓著頭，看起來有點傻氣。
「其實是前幾天計畫的時候，買的。」
王耀作出了然的表情。
「那麼，我回家了。」
「啊？」伊凡困惑地發出聲音。
跨大步向自己家的方向走，王耀對伊凡揮揮手。
「早點睡，再見。」
「……再見。」像是反應不及，伊凡見著王耀走開，又要像之前一樣，變得越來越小了。
數著步數，一，二，三，四，五……
王耀起了惡作劇的心情，他極想要知道伊凡絕對是失望的表情。
數到十。
王耀轉身面對伊凡，飛快地跑著撲進伊凡懷裡，扯著他的圍巾，令伊凡措手不及。
「逗你的。」
然後又笑了，伊凡沒見過這樣子的王耀，但他的王耀永遠都這麼迷人。
「要付出代價的喔，耀。」
伊凡勾起王耀的下巴，午夜時分，在沒有人的大街上，他們擁吻，濕熱地吻。
(待續)
P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