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連著好多日陽光普照,王耀都是骨頭被曬得酥麻才醒過來,難得賴床。終年潮濕的地方灌注了生氣,夾縫中冒出花苞,沒隔幾天就開得燦爛,一下子熱鬧起來。
「嘖嘖!」王灣拿著掃帚柄揮動,不時瞄著王耀的神情,她大哥反常到不能在這麼下去了。
「莫不是談戀愛了!」這樣想法冒出來讓王灣春心萌動。
對著自己的姊姊,王香總像有對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睛,彷彿這裡的事物都落在他的眼裡,清清楚楚。他走過去,彈王灣的額頭讓她停止下來。
「嗚……阿香你!」
王灣揉揉額頭轉過身一看,王耀已經回房出來,換上時常去店裡會穿的老舊西裝褲,上面顏色都褪了,稍微鬆垮的白襯衫配吊帶,依然是平平整整的模樣。
天氣暖活,於是王耀把大衣掛在手上走著,街道巷子擁擠著有模糊的人影穿越,王耀看起來是習慣了,並無一點驚訝的神情,歡愉的笑聲話語在耳邊環繞,它們都活過來了。
「真好呢……」王耀想起自己的妹妹,在夜晚的時候跑出去追逐燈火,蕭索的城突然地在夜幕低垂的時候起了變化,到盡頭都是明亮的光點攏聚在一起,成了一條夜市,甚麼都活過來了。掃帚被舉著晃蕩紅豔得像要出血的糖葫蘆在人的肩膀之上轉啊轉,空氣中香料的味道迷醉心神。
他在店裡,王耀用刷子洗著堆積在陶土雕像間隙的塵土。不用去做多餘的理會就知道伊萬已經來了。
俄羅斯人的臉貼在店面的玻璃上,伊萬的大臉看起來腫了一圈又香腸嘴。
「耀、耀……開門!」
聲音悶悶地傳進來,王耀仰起頭好笑地看著,這才放下手上的刷子,脫下手套不疾不徐地去打開從內鎖著的店門。
「外面掛著營業中怎麼門是鎖著嘛!」
「你怎麼過來的……可憐的馮夷。」王耀懶得回答,而似感知到甚麼一樣地說著。
「那人不讓我上船。」伊萬拉著王耀的衣袖晃。
「嗯很好,你說了什麼他不讓你上去。」
咧開嘴一笑,伊萬說:「上帝見證我是王耀的丈夫!」
王耀掄一拳揍在伊萬肚子上。
「去死!操!」
想伊萬皮粗肉厚王耀就沒手下留情,伊萬捂著肚皮叫了起來,卻又不安份地摸索對方身上的衣物,順手伸進王耀口袋然後掏出那只裝著紫色水晶球的小袋。
伊萬有點酸溜溜地說:「上次隨便給你扔了是我不對,看你這麼珍惜,是舊情人送的?」
差點兩眼一翻過去,王耀哭笑不得地想,哪有甚麼舊情人。
卻說王耀還沒反應,伊萬不識時務地一把先是抓起王耀的手,環繞進去托抱起來,王耀只能熊抱著夾著他,就被帶往店裡更進去的地方,剛好後面有個屏幕,伊萬伸頭張望一下便繞著走向裡面。
屏幕背後有張貴妃椅,伊萬粗魯地放下王耀,摔著他的老腰。
一邊撐著腰王耀罵著:「去你的!搞什麼啊!」
伊萬側坐在旁,王耀向後一靠就沒空間可躲了,而對方手上還掛著那個小包,在屏幕遮掩之下,裡面更是見不到幾些光線,雖說看不清伊萬的臉,卻能感覺到他咄咄逼人的氣息。
嘴靠上來,王耀乖順地張開,伊萬卻沒繼續下去,只是講話。
「扔掉它。」隱約中王耀看著伊萬晃晃那個小袋。
「真幼稚!」這麼一叫之後王耀就伸手去奪。
壓住王耀,伊萬含住他的嘴,一手把小包丟在旁邊的小盆子裡。
王耀不想任伊萬擺弄,用力將他從身上推開滾到地板上,而伊萬不死心扯住王耀的吊帶將他提回來。
正當兩人鬧得不可開交時,先是王耀注意到有哪裡不太對勁,接下來伊萬也看到了,原本落在盆子的小包,紫色水晶珠從當中滾了出來,不知道是何緣故而突然發出強烈的光芒,那銅盆本也是古物,只是沒那麼珍稀罷了,但卻也因為那光映得滿室生輝。
直看著那光卻不刺眼,王耀如同飛蛾撲火就只是被吸引而靠近,突然便失去了意識,伊萬一看不好趕緊從椅子蹲到地上趴過去看王耀,他想講些什麼聲音沒有發出,兩眼一黑也倒在一旁。
長久以來對於中國這塊地方已經不是許多的第一次,但每次的到來伊萬總覺得她又不是那麼能夠理解的。北方這時候還冷著,有些因為好奇出來圍觀的人臉上紅撲撲手指頭都被凍紫了,一個都露出他們的眼底興奮如同燭火一般微小而有熱度。
俄羅斯有他們因為寒冷而寂寞的理由,然而伊萬看中國卻意外覺得蒼涼。
當時伊萬以國家身份跟隨領導與中國最高領導人會面,卻也沒看到中國這傢伙在哪,那邊只徒塞了一個年輕的軍官給自己,說是向大佬學習學習。定眼一看,伊萬覺得這身高和面孔也能當個軍官真是個奇蹟,更遑論他後面紮個小辮子,怎麼看都沒有一個軍人該有的樣子。
「同志,你叫甚麼名字?」
「王耀。」
「王同志請多擔待。」伊萬伸手與王耀相握。
兩人同住一個宿舍,灰水泥簡單構造的,沒甚麼裝潢。王耀這人是個謎,不好相處,伊萬單方面這麼感覺。若不說話兩人就這麼沉默著,像兩條平行線一樣,再怎樣長都不會有所交錯,但如果自己說點什麼,他是一定會豎起耳朵聽的,不管是什麼,有時候伊萬覺得既使是一個荒謬的謊話,這小子也會照單全收。
王耀會燒水泡茶,那時候茶葉貴,但每天王耀還是會泡一點。伊萬是喝不慣的,覺得太過苦澀,他喜好火辣嗜甜的口感。在茶壺還在爐子上沸騰時,卻想起王耀總是一臉愁苦的常態,伊萬不習慣這樣,有種似乎自己在中國的這段時間很對不起這人一樣。
順手取下茶壺,他忍不住說:「王同志別做這種表情。」
「甚麼表情?」王耀卻依然無知無覺,雙手掏弄茶葉,挑去裡面的小樹枝。
「現在這種。」說罷伊萬自己兩隻手撐在王耀的太陽穴上,用大拇指去推平對方額上的細紋。
「這樣好多了。」
「你應該要笑一笑的。」
聽到伊萬的話語王耀牽動嘴角,隨即揮去那兩隻在自己頭上的大手掌,上面的粗糙厚繭說明其主人是練傢伙的。
不過從那之後王耀看起來就好很多了。
「『毛子』……」
伊萬躺在椅子上,雙手交疊放在自己後腦勺對著天花板說。
本來王耀在看報紙依言或許是出於不知所措才停下閱讀,他看著伊萬。
「耀你是知道意思的吧?」
王耀頓了一下開口:「不太好聽的俄羅斯人意思……的俚語?」雖然講得有點心虛。
抽出自己一隻手挽起袖子看,伊萬說:「因為毛多?」
「其實我覺得毛多挺好的……」
話一出口王耀就深覺自己似乎不該這麼說的。
伊萬倒顯得有精神,從椅子上彈起來把自己的上衣給扒了,挺胸給王耀看病比劃著。
「我也覺得好!這才是男人的味道!」
回想起來王耀肯定覺得自己是中邪了,才會認真地研究起伊萬的毛,他都不知道當時兩個人是怎麼想的,蠢極又令人發笑。
伊萬像是興致高昂就站起來走到王耀身邊抱了他一把,王耀先是感到不安而後又覺得只是個禮節別想多,於是也回以一個大擁抱。他靠上伊萬的肩發著呆看著牆壁的黃斑,一下子顏色濃郁歲月逝去,王耀眨眼也不過幾秒鐘的時間而已,他還在溫暖的懷抱中。
「耀該多像現在這樣多好。」
沒懂意思,王耀拍拍伊萬就往後坐回自己的位置。
「好同志,快穿回衣服以免著涼了。」
剛開始認識的時候,所有事情都那麼瑣碎卻又深刻每一分都記著,其實也不只有一開始,王耀細數這十幾年來,他無時不刻把每個小地方都記得清清楚楚,雖然也很快就過去了。那個烏黑的小廚房上面開了一扇窗,因為屋子很小,既使站在客廳還能看見那個圓窗,即便是小小的還是可以看見星星月亮,而自己背後有寬厚的肩,放心地閉上眼聽見水龍頭鬆掉的水匣不停止地流出水滴落到水槽的聲音,還有和他的手放在鋪著菱形圖案的黃磁磚,上面已經出現不規則龜裂的細縫。
算是出於關心,伊萬讓王耀隨時在自己身邊,當時雖然還不算軍情緊迫的位置,但伊萬看王耀這有時漫不經心的樣子,怎麼想都令人擔心。
但從那次之後伊萬就知道以後自己再不需要操那份心。他分明看到流彈擦過王耀褲管,伊萬直接就扯下褲管下半截的布料準備先給王耀殺菌上藥,然後活生生的那一痕傷口就在眼前癒合。
「王耀你?」
「嗯?」
「你是國家?」
不顧著自己手髒,王耀往臉上抹了兩把點點頭。
「噢……這簡直是詐欺!」伊萬怪叫起來。
「沒特別想跟你說,你咋知道了?」
「這哪裡有差別,我還是這樣子嘛……」
「耀欺騙我!」
「我騙你什麼?」
「情感!」
王耀擺擺手說:「說笑,你別鬧了。」
氣極了伊萬跑開來,王耀覺得或許自己是有些隱瞞,但看著俄羅斯卻像個大孩子一樣蹦蹦跳跳的止不住氣,竟有點小愧疚。
回去住所時王耀準備進自己房間,伊萬卻擋在入口。
「我喜歡你。」
王耀一聽立刻就呆默了。
「耀你呢?」
等回過神來,王耀才將一套說辭搬出來,講得慌亂。
「還是文化有所差異讓你的思想反了連行為也大膽起來,別想多了,國家之間更不合適。」
伊萬垂下頭。平常的時候他是囂張跋扈了一點,但王耀知道他內心卻像個孩子一樣調皮卻又容易乖順,可伊萬也知道這些,那是對王耀才有的,他看著王耀,懂王耀,但連王耀不了解他自己本身。
這是夢,王耀掙扎地想張開眼,可後面呢?他快覺得淚水將要留流得滿腮,卻還醒不過來。
一時因為憤怒他不顧王耀意願,伊萬仗著自己個頭大強吻王耀。費了好一番功夫王耀才把他給推開,伊萬紫色的眼瞳邊竟蓄滿著眼淚,頭低垂著像是傷透心了一樣。
「你、你這是幹啥!我才想哭啊!」
「這麼大隻的一個人哭起來很難看的!」
王耀印象裡那頭狗熊的淚珠子滴滴答答地打在地板上面,他突然看得很清楚伊萬的模樣,麥色金黃似的色澤卻垂軟無力的髮絲,無時無刻都繞在脖子上的米白色圍巾,毛料子的,髒了、脫線了,身板對著自己是彎著那樣卑微。
伊萬的心從胸膛冒出來掉在地上,王耀見狀無奈地蹲下去撿,然後溫柔地放回它的歸處。
嘆了一口氣,王耀就這樣心軟了,他抱抱伊萬。
「好啦,你別哭了。」
眼前又換了一幅景象。
「你笑一笑……」聲音是伊萬的,可站在眼前的是自己。
王耀面無表情。
「笑一笑。」他又說了一次,王耀看著自己的手伸出去碰眼前的另一個王耀,正確來說是伊萬的手。
王耀怔著腦筋打結了一下,隨即意會了過來,這似乎是在伊萬的記憶裡。
喔!這是那時候。
「笑一笑……」
「醒醒!」
「耀!」
醒轉過來就只見得那張臉,而且是真實的,王耀扯下伊萬的圍巾,對方支點沒抓好就攤在王耀身上,而後與其說王耀是緊抱著伊萬不放,倒更像是勒著。
伊萬沒有多說什麼,他吸吮流過王耀髮鬢的淚,散了髮束,臉埋在對方的髮裡,手伸進王耀腰後攬起。
腳扣在伊萬腰邊,王耀任他將自己放到躺椅之上,這樣倒是方便了伊萬。
「可以嗎?」
握住王耀的手湊在嘴邊親吻。
「要我。」
王耀無法控制地微微發著抖說:「要。」
伊萬先將王耀的褲子脫去才又打開對方的雙腿,占好空間,他突然呆望著王耀的臉。
原本已提起整顆心在等待伊萬接下來的動作,王耀卻見到他這樣。
「怎麼了?」
不作回應只是彎下身親吻王耀的嘴和面頰,此時伊萬順手便解開自己的褲頭掏出自己那話兒,頂在小口長驅直入,速度不快但卻未曾有給予喘息的時間,伊萬已然擺動起來。
王耀難耐地皺起眉頭,每一下一頂上去他都像是撞在自己的心和肺上,眼角吃出淚水。
「哈……嗯!」
「笑一笑。」伊萬突然說道,並用手去推揉王耀的眉心。
「怎麼突、突然……」
「耀這讓我想起來在宿舍,第一次也像這樣子。」
「伊萬你!哈……」
那時候的確是這樣的,王耀躺在宿舍的長椅上看書,伊萬走近了也都不知道,攤在那裏被一頭熊壓上死活也是逃不掉的,吃乾抹淨不說,許了一次又有第二次、第三次,纏上了就沒完沒了。
雙手環在伊萬後頸,這當兒又是一下一下地往深處侵犯,王耀的雙腿夾緊在對方的腰旁,像是要分開注意力又僅僅只能承受和喘息,而伊萬的話語在耳邊卻清晰異常,王耀腦子根本亂得無法去想。
伊萬在逼王耀。他別過頭去,伊萬惡狠狠地插入,王耀一個沒忍住就高潮了,俄羅斯人見狀蠻橫地加快速度進出,直到在王耀裡面射入自己的東西才緩緩退出。
王耀鬆開環著伊萬的手,兩腳縮了起來。伊萬撥去遮掩住王耀面頰的碎髮,他半闔著眼看伊萬,就被挑起下巴吻了上去,伊萬伸舌頭進去攪弄,根本不讓王耀有一會兒的喘息,接下來又急切地親吻著對方的脖頸、鎖骨,硬是把未脫去的襯衫扯開兩鈕扣,在上面留下紅印子。
「夠了。」王耀說著去推檔伊萬的臂膀,但伊萬仍不肯停下。
奮力撐起身體,王耀使力把伊萬推開滾到地上。
「你全部都記起來了是不是?」爬起來看著伊萬,然後王耀瞥過原先落在盆子裡的紫珠子,已然消碎成一堆灰。
「那是甚麼?」王耀指著盆子裡的餘燼。
想著那紫色水晶球是伊萬在前去國家轉生之前寄給自己的,王耀頓時就不明就理了。
當初收到那顆珠子,王耀氣得把附在裡面的信給扔了,把珠子給摔到一邊,到半夜難以入眠時才躡手躡腳地跑回書房,信是沒了,珠子還落在地上,意外地邊邊角角都沒磕壞。
伊萬接著回答:「那是我消去記憶前存下來的記憶球,想等耀你原諒我了就會把這東西給我。
「只是沒想到我這麼蠢。」
怔在那兒一會王耀看著伊萬,轉身趴下說道:「我沒說過要原諒你。」
從地上跪著立起,伊萬面對著王耀的背伸手去搖晃。
「那耀為何還留我過夜……」
「我犯賤行嗎!」王耀氣憤地叫道,腳一踢撞在躺椅扶手上。
伊萬顯然是一臉的挫折和手足無措,只好坐上躺椅邊緣看著王耀露出的半邊臉。
「耀,我這不是完完整整地回來了。」
王耀說:「走了就走了,你讓我這二十年都在做些甚麼事,既然如此當初就不該這麼折磨我。」
「如果不是這樣繞了一圈,耀你的憤怒,我們……」
「還能一樣嗎。」王耀接著說。
伊萬把到嘴邊的話吞進腹裡,像是絞盡腦汁才又慢吞吞地開口:「耀我、我錯了,原諒我。」
王耀舉起雙手蓋在自己的眼皮上面,聲音沙啞哽咽。
「伊萬,我不打算再繼續成為國家,或許死過一回,可以成人。」
他怔在原地,伊萬一回神嘴唇無法克制地顫抖,面色同他的言語一般蒼白薄弱。
「那我呢?」
「你不累嗎?我很累了。」王耀努力壓抑內心翻騰的情緒,細聲地說。
那感覺輕重如鴻毛的字句碰地重擊在伊萬腦門上,剛才接收一部份的記憶回到身體裡並未完全適應,伊萬眼前黑了一陣嘗到嘴裡的腥甜。
他的王耀是沉船,直直地往下落,黑幕則像是海水包圍著,他卻不做掙扎,王耀的手一動也不動彷彿有千斤重。老舊至瀕臨死亡味道的昏黃從屏幕旁濺了一地,他們卻像張紙,空白而無聲。
「你不可以,耀,這是不行的。」伊萬站起身,一邊搖頭並喃喃念著。沐浴在橙紅之中有點壯烈熾熱的樣子,王耀在暗處中是象牙白的雕像,看起來突然觸目可怖。伊萬感覺自己的腳麻木無力,就快要向眼前的景象屈服。
雙腳擺動得像機械,伊萬走入光中推開門。
王耀懷抱著自己哭了起來,從未想過自己竟是這樣脆弱。正當他一發不可收拾地陷入情緒之中,店門上的搖鈴又響起來。
伊萬的皮鞋與地板碰出噠噠的聲響,他繞過屏風急急忙忙地過去抱住王耀。
「對不起,我的錯,我的錯,不會走的,我在這裡。」
王耀環抱自己向椅子裡面縮了一縮。伊萬的臉靠過去吻了王耀乾澀發抖的唇瓣,骨節分明的大手將淚水拭乾,他蹲在那裏胸口就要窒息。
把自己的圍巾從脖子上除下,伊萬輕柔地拭去王耀下身殘留的液體,將他扶起來靠在墊子上,理好對方已經皺亂的襯衫,一一將扣子別上。他的手順其自然地探進王耀後背比劃著。
「我、伊萬你做什麼?」
「沒事,替你揉揉而已。」
隨後伊萬撿起落在地上的褲子替王耀穿上,每個動作都那麼仔細。王耀已經坐起身看著他動作,伊萬見狀拉過王耀的手親吻。
整理得差不多的時候,王耀坐在椅子邊緣腳放在地上,披在肩頭的髮顯得還是亂的,但王耀並不理會,他向伊萬張開雙手。
伊萬抱起他反過來坐上躺椅,王耀難得坦率表現出他有那麼一點的眷戀。嗅著王耀脖頸裡的氣味,伊萬撫弄著他的髮,捲過手指頭,有那麼一點說不出口的感動紅了眼眶。
他一直都是不好意思的,從以前就是,總是黑黑暗暗地摸索對方的衣物,有點主動就會令伊萬有些高興。一床棉被深藍色花布料的,現在想起來還真是漂亮的藍,硬床板像開了妖豔的花一樣。
「噢……親愛的耀。」
王耀挽著伊萬的手一同出去。天空的暮色已是沾染黑墨逐漸黯淡下來層層疊疊黑的天鵝絨簾子,而這條巷子外的道路正要開始熱鬧。
伊萬臉上帶著一絲訝異,這裡竟然一別以往成了人來人往的市集,盡是沸騰歡愉的氣息。
「那些人一直都在。」王耀說。
「是我從各地撿回來孤魂野鬼的靈魂碎片。」
正在把玩小攤上的紙風車,伊萬聞言抬起頭來看著王耀。
「你想要嗎?」
伊萬點了點頭。
「要用冥錢買,死了才能玩喔。」王耀笑道。
見王耀這樣說,伊萬作出一臉憋屈的表情。
此時小攤的主人開口:「王老闆別欺負人啦!」然後取下一支紙風車給伊萬。
繼續,他們倆向河邊走,不往人聲鼎沸的地方去,而是走到渡船頭。好似知道有人將要乘船,擺渡人已經在那兒等候。
拉住王耀,在乘船前先讓兩個人還有點單獨的空間,伊萬的手攬在王耀腰上又再次親吻了他,在他耳邊輕聲地說話,最後摸摸王耀的臉就轉身走去小舟的位置。
王耀的手始終停不下顫抖,他有點想去抓住伊萬身上任何一個部份,卻沒有辦法控制無力的手,舉起來又放下。
當小舟離開岸邊的時候,王耀站在那裡看著,直到模糊了,他害怕地大喊起伊萬的名字。
這次那個俄羅斯人再也沒有出現。
他彎下身撈起從前方水面飄回來的紙風車,已被河水浸爛。
只是走神那一點的時間,王耀睜大眼舒展面頰,然後站立好身子,雙手在河面伸展,一收手,水位便開始下降,露出原在河底的淤泥並且逐漸乾涸。
五、這是結局和交代過去一段的終章
作為孤城的地方真成了死城,一點人的氣息也沒有。
王耀的腳步就像馬蹄一樣噠噠地走。青草伴隨著生機枯榮也一同萎死,萬籟俱寂,只剩王耀自己本身才是聲音的來源。
王香和王灣回去居住地了,擺渡人也因為河水乾涸不再來這裡。
至於失落在這裡的魂魄,王耀現在正是在尋找那些還未走的,好讓他們升天離去。
回過頭看天上,白矇矇的,王耀覺得沒什麼好看的又收回目光。這裡有個石台,王耀站上去躺下來。
眼裡都是空蕩蕩的一片,王耀自己想該是差不多結束了,他闔上眼皮,連伊萬都沒想起,就這樣睡去,帶著審判自己的意味。
十幾天前伊萬就到這河邊坐著,旁邊有間廢棄的小柴房,晚上他就睡在那裏,如果睡得著的話。
北方來的冬天總是特別早,河面上已結了一層冰,白天在陽光的照射下粼粼閃爍。雖已成了冰,伊萬卻覺得心卻還像水流一般奔騰。
他在河邊鑿了洞妄圖釣上一隻肥美的魚,連續幾天都毫無所獲,釣竿只是靜靜地立在那裏木然地嘲笑伊萬的笨拙,他曾忍不住氣將起來要折斷卻甩到自己臉上,伊萬怕是被打蠢了呆呆地看著天上飄著小雪,又覺得自己是需要耐心的,要不然還釣什麼哪。
拿可可粉泡上一杯熱的喝,粉還未全化開伊萬就往嘴裡灌,著實嗆著了,伊萬灰頭土臉地在裡面又添了些伏特加,絲毫不覺得奇怪。正巧旁邊路過一位婦人和他的兒子,估計是個獵戶,還以為是遇上了一頭迷路的熊。
「小兄弟,天這麼冷還飄著雪,待在這可是迷路了?」
揮動戴著牛皮手套還是僵硬的手,伊萬說:「不,我在等人呢。」然後目送他們遠去,地上的足跡很快就見不到了。
磨蹭蹭地板上伊萬自己畫的圖樣,他擔心會被雪給蓋上,於是又畫了一遍又一遍,幾乎是要刻死在地上。
幸好王耀最後還是出現了。
幾天之後這轉送的魔法陣終於亮了起來,那是一陣大衝擊讓伊萬也昏過去好一會兒,等他醒轉就看到王耀埋在雪裡,臉像死了一樣白,伊萬趕緊過去撥掉在王耀身上的雪。
其實他已經清醒,王耀覺得古怪,怎麼人死了一直向黑暗裡去,卻還是會覺得冷,待他張開眼之後又是白白的一片,這就是死亡嗎?他躺著從袖套裡抽出一把小刀往手上割,血液流出來很快就凝固了,傷口轉眼也不見一點。
王耀又想,他既不是死人也不是個人,那麼他現在身在哪裡。
要不多久王耀就看見一個毛茸茸的金色大頭在自己頭上鑽動。
「耀手上怎拿著刀,危險,丟了。」伊萬說著就把王耀手上握著的刀子拿開扔到自己身後,看著王耀睜著眼沒有一點表情茫然的樣子像是沒了心智。
伊萬咬住牛皮手套抽出手,冰涼涼的手指鑽進王耀後背的衣服下擺,貼上他的肌膚:「我在這裡畫了陣下了魔法,限制你的能力,帶你過來。」
王耀的嘴一開一合,說不出什麼,此刻的混亂還有伊萬都讓他的內心在做牽扯。
「現在是怎樣。」王耀凍紫的嘴說著。
指了指前方,伊萬說:「那兒有個小丘,我們上去看看。」他扶著王耀半推半爬地走上去。雖然只是個小弧度而已,等到上去了才知道這裡是山上,看出去是遼闊的平原,鬼斧神工的造化簡直叫人要軟腳。
王耀向伊萬張著手指說:「你看我們好渺小。」
伊萬握住他的手,在後面抱住王耀,鼻頭在他的脖頸上游移,吻著王耀的髮鬢:「這裡一邊是俄羅斯,一邊是中國,風在吹著呢,草長的那樣豐美。」
寬厚的手抹去王耀一滴就風乾的淚,他說:「耀,我們就在這休息。」
應了一聲好,王耀向伊萬懷裡靠去。
兩人腳下像生了根一樣從土地之上儼然就是個大石,連為一塊,作成磐石。
「前塵舊事,紛沓湧來,他卻不去抵抗,也不去理會。」
「北京可不比俄羅斯,夏天熱起來還挺嚇人的,像你三五天就不洗澡的,那怎麼成!」王耀嘮嘮叨叨推拖著伊萬的臂膀。
「至少也得把身體擦一擦。」說著王耀就往伊萬身上扔一條沾濕的乾淨毛巾。
俄羅斯人習慣性地摸摸鼻頭好似有一肚子苦水,然後手腳麻利地脫掉上衣。
王耀慵懶地躺在長椅,一腳踏在伊萬背上看著他動作,本來還想要順口欺負個狗熊一兩句,像是:「笨熊,只有脫衣服比較快。」類似這樣子的,轉念一想又好像罵到自己,留點口德好了,雖然王耀本來就是壞嘴巴。
伊萬在內心裡嗚噎一聲,他記得原本的王耀不是這樣的啊,噢,他的王耀!
艱難地搆著後背,伊萬卻碰不著,擦不到,他向王耀投以一個求救的眼神。
王耀嘆了一口氣說:「你該少吃點了。」然後從椅子上爬起來讓伊萬趴到長板凳上,挽起袖子要替他搓背。
每搓一次就會發出唰唰聲,王耀估計是因為伊萬皮粗肉重一點也不像東方人的皮膚那樣細緻,上面還有金金細細狗熊毛,王耀還試圖扯了幾根卻發現伊萬根本毫無知覺。
笑了一笑,王耀搓著搓著在伊萬背上啄一口。
困難地轉回頭的伊萬說:「耀,會癢。」
「喔,是嗎?」但王耀才說著又親了一口,順帶捏了一把小肚子。
伊萬坐起來,王耀掛在他身上。他捧起王耀笑得瘋癲的臉,伊萬深吸一口氣說:「耀我好……」
沒說完就被王耀給堵上嘴,沉溺在甜美的親吻之中。
存放不見於現實生活中奔放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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